
【1949年3月19日,上海火车站】 “把包袱放下捷希缘,全部打开检查!”哨兵的嗓音在寒风里格外刺耳。丁宁抱紧襁褓,脸色平静,心跳却在加速。守卫的目光从她的手腕一直滑到孩子的脚尖,最后停在那块看似普通、却略显臃肿的尿布上。紧接着,他抬手作势要翻。丁宁低声喝斥:“小家伙,又闹肚子了!”说完,利落地扯开尿布,一股刺鼻的酸味立刻冲了出来。守卫本能地皱眉后退,挥手放行。一个转身的工夫,装着上海火力布防图的油纸依旧藏在尿布夹层,完好无损。
守卫的厌恶与疏忽,为解放军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。就在同一刻,距离车站不远的南市区,国民党宪兵正在大街小巷搜捕“可疑分子”。上海表面仍闪烁霓虹,但骨子里已是风雨欲来。华东野战军正加紧渡江准备,缺的正是这份详尽的布防示意图。两年前,地下交通线就打通了上海与苏北,可临到决战,资料却意外卡在最后一道关口——硬闯成了唯一选择。
丁宁并非孤身,她的搭档庄佩林同样扮作“拖家带口”的少妇,悄悄拎着装满奶粉的手提篮。两人不约而同避开宪兵岗亭,登上开往南京的夜行列车。车窗外,黄浦江雾气翻滚;车厢里,帆布包震得咚咚作响。列车启动之后,庄佩林低声问:“真不怕小家伙哭出来?”丁宁摇头:“只要图别哭就行。”
四个小时后,南京下关站灯火昏暗。接头员本应出现在站口,可丁宁一连转了三圈也没发现暗号。她敏锐地察觉气氛不对,抱着孩子钻进附近的民国公园。身后两名陌生男子一路尾随,鞋底踩碎枯叶的声音越来越近。丁宁索性在假山后停步,让孩子大哭。趁特务被哭声吸引,她扯下别在衣领处的别针,把油纸割成三条塞进衣袖,拉着庄佩林闪进人流。

潜入南京地下组织是临时起意捷希缘,也是搏命之举。城内潜伏人员寥寥,情报科又遭渗透,究竟谁还能联络,没有人心里有底。幸运的是,二人通过暗号“长江水寒”“梅花枝劲”,在鼓楼区找到了陈修良。陈见她们冒险带着孩子潜行,连连赞叹“巾帼不让须眉”。确认情报后,她立即用蜡封处理,在地下电台加密发送至江北指挥所,同时派专人护送原件赶往华东野战军第三前线指挥部。
第三野战军拿到布防图的第二天,渡江总方案便作出关键调整:火力指向、突破口选择与后续巷战路线,全部围绕新情报重新排布。炮兵团的作战图纸上,多了密密麻麻的红圈。一个老炮长感慨:“有了这张图,大炮像长眼睛。”5月23日晚,解放军主攻部队在杨树浦一带突然发炮,精准摧毁日伪时期遗留的钢筋暗堡。守城国军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点中死穴,阵地不到两小时便被撕裂。

上海战役很快以“打而不炸”的方式结束。这座国际都市几乎毫发无损,背后少不了地下交通线上一把把无声的钥匙。“守城方还没回过神,解放军已经摸清他们所有射界”,一名被俘少校后来叹道,“城墙像纸做的。”
胜利消息刚刚传到北平,中南海的一间小屋亮起了台灯。周恩来总理在电报打字机前敲下十二字:“丁宁、程浩,速来中央报到”。短短一句,没有客套,只有急切。收到密报的那晚,丁宁就把孩子托付给上海邻里,再度身披风衣,踏上北上的列车。程浩提着一只褪色帆布包,里面除了一双旧军靴,就是孩子出生时留下的胎发。两口子在车厢连接处倚窗而立,谁也没开口,心里却清楚:新的战场又要开始。
时间回拨到1930年代的江南乡镇。丁宁本名穆文华,出生在一个“有钱却讲良心”的地主家庭。父亲穆向荣在自家宅基地开办私塾,免学费收孩童入学,引得周边百姓口口相传。抗战爆发后,他拿出家里仅有的积蓄,在村口搭起三间土坯教室,专教识字和时事。日军南下时,炮火在村外炸出深坑捷希缘,穆向荣却拒绝替侵略者修炮楼,结果被拘押一个月。顽固不屈的态度令许多年轻人深受触动,包括女儿丁宁。

四十年代初,丁宁与哥哥姐姐一同进入延安抗日军政大学。她主攻无线电与密码破译,课程紧凑得像上紧的发条。每次夜训结束,学生们席地而坐,互相对背莫尔斯电码与日文平假名。教员曾说:“真正的战斗,不全在枪口,也在耳机里。”丁宁的天赋很快显现,她能在三十秒内写下三十组五位密码,是同期少见的好苗子。
在抗大,她结识了后来成为丈夫的程浩。两人第一次合作便是护送设备从绥德到边区总队。国共谈判前夕,他们又被周恩来挑进重庆代表团。1945年秋,代表团乘坐的C-47军机在贵州上空因机身结冰出现俯冲。机长高喊“准备跳伞”,众人丢包卸重,只留下谈判文书。那一刻,丁宁系好降落伞转身就要跳,被程浩拽住。机长几番操作后,飞机稳住,她两手还紧抓舱门把手。周恩来轻声说道:“胆子大,识大体,无知却不鲁莽。”自此,丁宁名字留在了总理的通讯录里。

抗战结束、内战爆发,丁宁夫妇被派往华东情报站。生产时就在驻地简易病房,邓颖超带来缝制好的婴儿包被,说一句“女同志干革命也要养身体”。他们给儿子取小名“宝宝”,取意简单,也寓含希望孩子平安长大。只是局势瞬息万变,夫妻俩根本无暇顾及家庭。转战苏浙、潜伏沪杭,抱着婴儿夜宿废屋,都是常事。有人疑惑:带着孩子不是累赘?答案恰恰相反——在街头巷尾,抱娃的少妇显得再平常不过,敌人往往注意力不在她们身上。
上海解放后,程浩被调至华东军区机要处。丁宁则遵照周恩来指示,进入中央大学进修档案管理与俄语。讲台上,她白天记录苏联顾问的教学要点,夜里还要在资料室做分类。1953年,她被分配到国家档案局,从此与纸本文电打了一辈子交道。午后落日打在纸页上,她常拿毛边纸擦掉手上残留的药水味,那是从电台岁月延续下来的老习惯。
上世纪八十年代,老同事整理功勋档案,才发现这位看似普通的退休干部,曾获华东野战军司令部特等功嘉奖,还被周恩来三次电文点名。有人提议为她补办一次公开表彰,丁宁婉拒:“那份荣誉属于所有无名号的同志,不属于我一个人。”语气轻,却铿锵有力。她的儿子已是中年人,回忆起当年尿布藏图,半开玩笑地说:“原来我最早的工作,是‘运送机密’。”

丁宁夫妇的事迹并未载入厚重史册,但在档案馆的层层机密袋里,依旧能看到当年那张被汗渍、奶渍和火药味浸透的布防图。正是这种看似寻常的纸页,决定了城市命运,也折射出地下工作者的锋芒与隐忍。硝烟早已散去,可那些静默的名字,从未褪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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